□ 徐新人
不久前，看了安康中學老校友、深圳證券交易所的創辦人、改革開放40周年全國百名先鋒人物之一的禹國剛先生穿越秦嶺隧道時的訪談錄，接著又讀了著名作家陳長吟的美文《穿越秦嶺》，頗有感觸。也想說一說幾十年來往返于安康至西安之間的那些事兒。
老徐家祖籍江西省九江府瑞昌縣，清初年間遷徙至安康，到我們這“新”字輩已是第八代。父親1946年從安康中學畢業，考入西北大學國文系。那時他由安康去西安，基本上是同學結伴步行，由恒口到石泉，再沿古子午道方向，經寧陜、旬陽壩、廣貨街到西安。也可沿褒斜道方向到漢中，然后再沿漢白公路回安康。聽他們講，單程大概要7至10天。
父親1949年從西北大學肄業，經西北人民革命大學培訓后，參加教育工作。從安康到漢陰縣，從漢陰輾轉紫陽縣；再從紫陽縣城到高橋區、龍潭公社，一路向南，一路向山里走。
我1972年參加教育工作，去了更遠的紫陽縣雙河區深磨公社，后來又到了雙河九年制學校任教。1978年9月，我被陜西師大錄取后，第一次去西安，就是從雙河區出發的。先是步行數十公里到襄渝鐵路的權河車站，乘火車到安康。再換乘安康至西安的火車，經由陽平關、寶雞到西安。一路順利不耽擱，也得滿滿兩天的時間。
此后的大學四年時間，我又十幾次往返于紫陽—安康—西安之間。回溯起來，安康到西安之間走過四條路徑：第一條路徑就是乘火車，走陽安線、寶成線、隴海線。路程遠，大約有900公里，那時車速慢，不晚點需要20多個小時。晚點的話，就沒準了。更為惱火的是，春運期間往往只能買到無座票，很難擠上車，上車后又沒座位。記得有一年寒假回家，我從西安上車，站了一個通宵，直到第二天到了漢中站，下車人多時才好不容易找到座位。
第二條路徑就是乘汽車走210國道，由西安到石泉，再從石泉沿316國道到安康。可一是票不好買，二來我又暈車，所以輕易不選這條路。僅有一年暑假，由于山洪暴發，寶成線中斷，火車停運，不得已走了一遭。秦嶺北坡南坡風景很好，就是公路彎道太多，乘車人容易暈車。據不完全統計，從安康到西安的老公路共有880個彎道。暈車的感覺甚是難受，彼時好像縱然有千山萬水，也愿意下車步行。
第三條路徑是乘飛機去西安。那時安康到西安每周有兩、三次航班往返，執飛機型是蘇制安-2系列的，飛機小，載客不多，安全系數也不高。單程票價是17元。安康民航站售票點在老地委對面。托有面子的熟人提前訂購到一張機票，屆時從紫陽高橋趕到安康，在售票點取票乘車到五里機場乘機，大約經過四五十分鐘的飛行，就到達西安的西郊機場。時間短些，就是票不易買到。那時我算是帶工資上學的，每月工資34.5元，坐一次飛機，半個月工資就沒了，而坐火車車票只有七八元錢。不過后來我從西安回安康，又坐了一次飛機，也是找西安同學托人幫忙購的票。
在西安上學期間，還走過第四條路徑去學校。記得1981年暑假，秦嶺南坡普降暴雨，寶成線中斷了，翻越秦嶺的公路也中斷了。眼見開學在即，如何是好？我們幾個在西安上學的高橋鎮學生相約同行，從紫陽到安康，然后繞行襄樊、洛陽，再換乘隴海線列車到西安。記得七、八個學生中我年齡最大，是工作了幾年才去上大學的，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應屆生考上西安學校的。好在還約到了時任高橋中學校長、后任縣教體局局長許大鵬同行，他是去省教院學習，順便也送他孩子去西安上學。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，乘上重慶開往北京的火車，第二天到達洛陽換乘等車間隙，還去洛陽王城公園逛轉了一圈。
1982年，我大學畢業，被分配到紫陽一中任教；1990年調安康中學工作。眨眼間又快40年了。往返于安康和西安之間大概又是幾十趟吧！既有傳統線路又有新的走法，這里分享給大家。
第一，還是乘火車走陽平關、寶雞到西安。列車時速提高，用時稍有縮短，每次盡量買臥鋪票。想著走了那么多次寶成線，上學時也讀過杜鵬程先生《夜走靈官峽》，可是每次都是在晚上經過寶成線最險峻的一段，沒有見識過“觀音山展線群”8字形、馬蹄形三層重疊線路的真面目。有一年夏天，我和同伴從西安回安康時，就特意選擇了在白天通過秦嶺的車次，目睹了列車由寶雞站向南跨過渭河后，一路攀爬上秦嶺的壯觀場面，從楊家灣車站至秦嶺車站，直線距離僅有6千米，而經27公里展線群卻爬升了680米，從車窗望出去，列車在秦嶺群山中穿來穿去，繞來繞去，腳下有鐵路，旁邊有鐵路，頭上也是鐵路，線路重疊數層，真是人間奇景奇景！后來，隨著西康鐵路建成，經這條線路直達西安的列車就宣告停運了。
第二，依然是經316、210國道，走石泉、寧陜、旬陽壩、廣貨街。經過多次的改造提升，路寬了坡緩了彎道半徑大了，駕駛員和乘車人都舒適多了。我們在位于秦嶺山口的長江、黃河分水嶺標志處還特意停車攝過影照過相。2007年9月30日，西漢高速通車。安康人去西安又有了新路徑，走316國道到石泉兩河口鎮之后，經引線到佛坪縣大河壩入口上西漢高速去西安。
第三，2001年1月8號，西康鐵路通車營運，安康人去西安有了更便捷的路徑，由于建成了長18.4千米的秦嶺雙線隧道，全程僅有260多公里，不到原來繞行線的三分之一，普通列車也只需4個小時。2013年10月31日西康鐵路復線通車，這條鐵路更是成了連接大西北和大西南的交通大動脈。乘火車出行既平穩又安全。
第四，2009年5月28日，西康高速公路正式通車。全程190公里，兩個半小時就可以從安康到達西安。從早上七點到晚七點，高速路客運班車間隔二三十分鐘發車。如果是自駕車出行，比鐵路、高速班車更是“便捷到家”了！
往事越千年。想當年，先人們為了翻越秦嶺，修建了子午道、儻駱道、褒斜道、陳倉道；為了繞開秦嶺，修建了祁山道。漢高祖劉邦從漢中出兵攻打項羽，“明修棧道、暗度陳倉”，取得了勝利；諸葛亮北伐曹魏，“六出祁山”，繞開秦嶺，卻最終未能如愿；今天的人們面對秦嶺，經歷了繞行、翻越和穿越，出行方式也是越來越便捷，越來越豐富多彩。
秦嶺，作為國之龍脈，南北界山，真有講不完的故事。
我們這代人，很是有福氣，目睹了圍繞著秦嶺山脈交通的發展和變遷。仿佛進入了時光隧道，穿越了遙遙千年。
由于安康五里機場條件限制，安康的空運已經停止了數年。好在明年，2020年，安康的新機場——富強機場就將建成復航；西渝高鐵西康段也將在2023年建成，設計時速350千米，174千米的線長，半個小時就能到達。安康和西安的聯絡通道又會有跨越式的改變。
暢想未來，若“真空管道”式的列車試驗成功，穿越秦嶺也就是分分鐘的事。有科學幻想，才會有發明創造；有美好愿望，才會付諸行動。我們這一代人，見證了現代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，見證了國家交通事業的跨越發展，更是見證了中國人民從站起來到富起來、再到強起來的巨大變化，真是見多識廣的一代人、也是幸福無比的一代人啊！
